一桨千年划出新道

wenzhou 05-17 3980

临近端午节，全国上下，龙舟竞渡，百舸争流。

悠悠温瑞塘河，已迫不及待地摆开锣鼓喧天的阵势。特别是在瑞安，共有600来艘民间龙舟参与百龙巡游等创意、热情的活动，让人耳目一新，引来众人翘首期待。

传统龙舟也迎来生产旺季，许多龙舟制造基地订单不断，师傅们加班加点，要赶在农历四月十三之前完成所有订单。因为这天要举行新龙舟的“上水”仪式。

眼前的热闹氛围，源于今年温州民间龙舟活动的逐步放宽。一桨千年，划出新道。从龙舟的“活”，我们是否也能看到民间传统文化的“兴”？

一

翻看历史，我们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：记录龙舟盛况与限制龙舟的举措总是“如影相随”。

宋代瑞籍诗人叶适在诗中写道：“一村一船遍一邦，处处旗鼓争飞扬。”可见龙舟竞渡的普遍性以及参与者之众。可他笔锋一转，又写到了龙舟的“难”：“祈年赛愿从其俗，禁断无益反为酷。”

清赵钧《过来语》记述道光六年（1826），瑞安县城的端午节盛况：“本岁闰月，龙舟甚多……初四日，余与诸同人泛舟去拱瑞山看竞渡，仕女四集，几至舟不可行。”

民国《瑞安县志稿》载：“其有宿怨者，则籍竞渡不胜，互相殴斗，因而伤命涉讼者，各任县令必力加禁止。”

从这些文字中不难看出，划龙舟不是悠闲划船，而在民间有“斗河”之称，其竞技性质增强了人们的团结精神，也激发了大家的求胜欲，因此暴力事件时有发生，划龙舟被禁止，自然与此有关。

时至今日，作为竞技体育当然不再是全武行，特别是温州作为杭州亚运会龙舟赛事的举办地，龙舟受重视的程度，以及全民参与的程度，都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。这是对传统文化的弘扬，也是对一种民俗活动的传承和延续。

然而，温州民间的龙舟活动，也是一波三折。在2023年之前的10多年时间里，温州限制龙舟的年份比放开的时间多。就在2022年，考虑疫情影响，我市多地限制了端午节期间民间划龙舟活动。

可在此之前的2015年6月20日，中华龙舟大赛温州站赛事举行，温州向“最多参赛队龙舟赛”世界吉尼斯纪录，发起冲击并获得成功——203支龙舟的展示，刷新了此前德国人保持的154支龙舟队参赛纪录。

龙舟活动，既是一项寄托了百姓美好祈愿、意义深远且传承千年的活动，又难免衍生冲突、摊派等民间乱象。《张棡日记》对此有过阐述：“龙舟竞渡积习已千余年，若非竞争酿衅，亦一种升平乐事。”

由此，我们可以说，如果剔除龙舟活动中负面的内容，那么，龙舟盛行，应该算是盛世中的一件好事。

二

限制龙舟，为安全计的定论固然没有错。但百姓的意愿，可能更偏向于留住龙跃江河的磅礴气势。

迎合百姓呼声，同时也为温州申请“世界龙舟名城”再添一把火，今年，温州龙舟活动逐步放宽。4月15日，《温州市促进民间划龙舟活动有序开展管理办法》（以下简称《办法》）明确，全市范围内，日常民间划龙舟活动不用进行审批，但必须落实安全措施；参加人数1000人以上的，要按照该办法规定向属地公安机关申请安全许可。

这也意味着，这项群众基础广泛、地域特色浓厚的传统民俗活动，基本实现了“零门槛”。在严格的制度约束下，这项活动也必定会舍弃糟粕、留取精华，为更多人所推崇。

放，是积极回应百姓的文化诉求。龙舟之于温州，有着十分广泛的群众基础。但是，划龙舟远不止短短几天河面上的精彩，围绕龙舟引申出的文化习俗，是龙舟之外的看点。此次的政策放开，意味着我们对待传统文化认识上的改变，标志着各类节庆活动有望在今后慢慢回归。中国传统节日众多，每一个节日都承载着不一样的内涵，但归根结底是民众祈愿的具象化，这种情结，不要轻易改弦更张，更不能草率地说断就断，而应该对文化、习俗予以尊重，重新拾取这份传承，以此实现百姓广泛的诉求。

放，是因时而变的政府人性管理。在全新的社会背景下，政府管理手段与时俱进、因时而变、因势而变，朝着更加人性化的方向发展。放开，表明政府对待文化传承，不是采取简单的“一禁了之”，不是随心所欲，对民众呼声置若罔闻，而是在充分考虑百姓诉求的基础上，通过精准管理和暖心服务，保障传统民俗活动健康有序、活态传承。

放，是新时代文化弘扬的题中之义。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，百姓的文化水平、道德素养、法治意识都有了质的提升。出现在龙舟活动中的暴力冲突等不文明现象逐渐减少。如今人们生活富足，希望传统节庆能充满健康、温情的氛围，能体现亲情、团圆的喜庆。期待春节的爆竹、元宵的花灯、清明的祭祖、七夕的姻缘、中秋的团圆、重阳的登高等等，都能和端午一样，逐一回到平凡的生活中，重新激活传统文化的时光记忆。

三

眼下，温州正全面打造“世界龙舟名城”，从宽泛的概念去理解，龙舟体现了一种精神，这种精神又与温州人精神相契合。

在经济社会大发展的当下，温州这条龙舟，该如何借助这种精神的力量，“划”出新天地、“划”出新气象？

龙舟精神是团结协作、同舟共济的精神。龙舟是群体项目，任何一个孤立的个体，都不可能把龙舟划好。温州人在改革开放初期，凭借的就是这种抱团取暖、开拓进取的精神，亲帮亲、邻带邻，形成自己的商帮特性和群体优势，在不同的环境中同舟共济、开疆拓土，在不同的对手面前勇往直前、无所畏惧，最终将“温州人”的商业版图扩展到了各地，温州这艘狭长的龙舟，就靠一股直行的拼劲划向世界。

龙舟精神是协调一致、争先赶超的精神。龙舟前行，靠鼓手的节奏，靠舵手的方向。特别是鼓手与划桨者的配合，加上一声声鼓劲的号子，让龙舟丝滑前行。这个过程，不能有一个人自顾自，不能有一个人存私心。如今，在改变旧的习俗之后，不管男女老幼，每个人都能在一艘龙舟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。这种协调一致的“归位”，正是温州人骨子里“有钱大家赚”的朴素价值观的体现。

龙舟精神是坚毅果敢、永不言败的精神。虽然参与者都希望拔得头筹，但龙舟竞渡能得第一名的毕竟少数，温州人坚毅果敢、永不言败的精神却始终如一。温州经济社会发展就像划龙舟，从来都没有一马平川，也不可能永远一马当先，有时落后甚至有人落水，但在困境中，温州学会稳定情绪，在逆境中，温州学会厚积薄发，温州人秉持“同舟共济海让路，百舸争流千帆竞”的气势，在纵横交错的江湖上，找寻机遇，后来居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