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谁开了明代诗文爱情小说先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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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月,言情小说作家琼瑶在家中过世。琼瑶是爱情传奇的缔造者,她的作品极具浪漫色彩,也充满激烈的爱恨情仇。

700多年前,温州人郑禧把自己的爱情故事写成《春梦录》。通篇语言通俗,以序文叙述故事的发展脉络,然后大量“具录往来词翰”,让这些诗词成为小说主体内容,开明代诗文爱情小说之先河。

《春梦录》的故事缘起

郑禧(又作“僖”),字宗鲁,号天趣,平阳人。其题跋书序自署“永嘉郑禧”,明宋濂《草阁诗集序》称“永嘉郑公禧”,皆举郡名而言。他的父亲郑鸣凤,咸淳中释褐,教授衢州,入元,改衡州。郑禧年少好学,早年随父宦游,历闽、赣、湘境,成诗若干卷,曰《三湘集》,已佚。元泰定元年(1324)中进士,官黄岩州同知。晚年喜为古文,与真定苏大年并名于时。

郑禧与萨都刺、李孝光、张天英、朱晞颜等互有唱和,萨有《送郑天趣进柑入京》诗,李有《用郑天趣韵送干彦明四明从事》。诗文多散佚,今存诗12首、词3首、文4篇。

其婿李晔(昱)诗称:“辙环湖海间,著述成数囊。弟子满京国,所至留余芳。”

明王祎《王氏迁论序》谓:“至于宋而有永嘉经制之学焉……近时有郑天趣先生者,永嘉人也,其于乡学能备究之。”

明刻《说郛》本收录的《春梦录》

《春梦录》写于元延祐五年(1318),当时郑禧尚未及第,与城西吴氏女由文字之交而成恋人,《春梦录》讲述的就是他与吴氏女的爱情故事。

在元延祐四年(1317),郑禧客居在洪府。彼时,城西住着一位吴氏女,她“生长儒家,才色俱丽,琴棋诗书,靡不究通”。她的父亲过早离世,临终前留下遗愿,希望她能嫁给一位儒生。

一日,媒婆来到洪府为吴氏女说媒。洪家公子听闻后,提议让郑禧去试试,郑禧以自己已经娶妻为由婉拒了。媒婆讨要了郑禧作的《木兰花慢》送给吴氏女。很快,吴氏女回了和作,托媒婆一并带来,并告知郑禧,“吴氏之族见此词,喜称文士之美”。

吴氏女倾慕郑禧的才华,开始与他诗词唱和,还让乳母前去探视,传达自己的心意,甚至表示做侧室也心甘情愿。就这样,二人以诗词为媒,开启了这段缘分。

虽说郑禧与吴氏女情投意合,诗词间尽显缱绻爱意,但他们的感情之路却坎坷不断。吴氏女的母亲不同意二人的婚事,“终也不从”,转而接受了一周姓男子的定礼。

吴氏女因“周子不学无术”,“誓不从周氏”,“奈天不从人愿”,忧愤成疾,染病身亡。临终时,对身边的青衣侍女梅蕊说道:“我爱郑郎,生也为郑,死也为郑。我死之后,汝可以郑诗词书翰,密藏棺中,以成我意。”

郑禧得知吴氏女的死讯后扼腕叹息,书写了一篇祭文以告慰她,并整理了两人之间的往来诗词,摘录友人的赠答之作,编辑成了《春梦录》。《春梦录》不仅记录了他们的爱情故事,更反映了元代封建礼制的动摇和人们对婚姻自由、爱情至上的渴望,是早期市民文学中难得的上乘之作。

情诗唱和成小说亮点

在《春梦录》中,郑禧与吴氏女通过往来诗词和文章,传达着彼此间的爱意、愁绪以及对这段感情的期许与无奈。

起初,郑禧戏作了一阕《木兰花慢》,“倚平生豪气,冲星斗,渺云烟。记楚水湘山,吴云越月,频入诗篇。菱花皎洁,剑光零乱。算几番沉醉,乐生前种,仙人瑶草,故家五色云边。芙蓉金阙正需贤,诏下九重天。念满腹琅玕,盈襟书传。人正韶年,蟾宫近传芳信,姮娥娇艳待诗仙。领取天香第一,纵横礼乐三千”。

而吴氏女回的和词,“爱风流俊雅,看笔下,扫云烟。正困倚书窗,慵拈针线,懒咏诗篇。红叶未知谁系,慢踌躇,无语小栏前。燕子知人有意,双双飞度花边。殷勤一笑问英贤。夫乃妇之天,恐薛媛图形,楚材兴念,唤醒当年。累累满枝梅子,料今生无分共坡仙。赢得鲛绡帕上,啼痕万万千千”,则展现出女子的细腻心思,先是夸赞郑禧的风流俊雅,又借词诉说自己的愁绪与对郑禧的倾慕,同时也流露出对这段感情能否顺遂的担忧,“啼痕万万千千”道尽了她的无奈与伤感。

之后,郑禧再赋诗三首:

银笺写恨奈情何,料得情深敛翠娥。

须信梅花贪结子,东风著意杏花多。

翠袖笼香倚画楼,柔情犹为我迟留。

何时共个鸳鸯字,吟到东风泪欲流。

两才相遇古来难,重写芳情仔细看。

莫待后时空自悔,不如闻取舞双鸾。

吴氏女也相应和诗:

慈亲未识意如何,不肯令君画翠蛾。

自是杏花开较晚,梅花占得旧情多。

残红片片入书楼,独倚危栏觉久留。

可惜才高招不得,红丝双系别风流。

今生缘分料应难,接得新诗不忍看。

谩说胸襟有才思,却无韩寿与红鸾。

郑禧与吴氏女的唱和

从情节发展的角度来看,诗词成为了推动故事向前的关键因素。郑禧与吴氏女最初因媒婆讨要诗词而开启了交流。随着一首首诗词的传递,二人的感情逐渐升温,关系也越发紧密。

吴氏女在一封回信中说:“某早忽然洪妳至,欲遗一书,奈家事冗人事多,竟弗克。午间再辱云牋,披味恍如会晤之为快。中间此事,苦为母氏所阻。故作痴佯狂,此数日周子稍缓其事。但两受凌辱被打,气愤成疾,不离枕席,亦是因君耳。恐天不假之以寿,万一抱恨而归,亦为君耳。如天从人愿,因缘有在,此事尚可成就。中间多感十一安人恩意。如三五日病可,却至洪府相谢,亦可以见。兴言至此,悲涕涟涟。先生千金之躯,不可因贱妾而成疾,但以坚心为念,好事亦不在匆忙。衷肠非笔可尽,切祈尊照。”这里用书信代替细节描写,既写出了故事情节,也刻画了人物性格。

传奇体小说的新起点

《续修四库全书总目(稿本)》对《春梦录》评价甚高,认为“篇中叙事,文极凄惨,较之沈复《浮生六记》,不多让焉”。

程毅中在《宋元小说研究》中评价《春梦录》说:“在诗话体小说的基础上,融合了自传体和书信体的叙事手法,加强了艺术的真实感和感染力。它作为一种小说的体裁和结构,是非常新颖的。《春梦录》记事平直真切,像是一篇纪实性自传,但是它确实运用了许多小说笔法,这是在唐宋传奇基础上的一种创新。元代是通俗小说蓬勃发展的时期,而传奇小说也发生了新的变化,体裁别致、结构新巧的《春梦录》和《娇红记》相继而出,就标志了传奇体小说的一个新起点。”

当然,也有迂腐守旧的声音出现。明支允坚《艺苑闲评》云:“元稹作《会真记》,郑禧(僖)作《春梦录》,自表其失行;牛僧孺作《周秦行记》,自陈其荡志,读之令人作恶。”民国《平阳县志》卷七一《文徵内编九》不录郑禧和吴氏女诗,按云:“《东瓯诗存》录有郑禧《悼亡》及《寄吴氏》诗,今删。”

汲古阁明抄六十卷本《说郛》(临海市博物馆藏)

《春梦录》流传广泛。元末明初学者陶宗仪所编的《说郛》、明代王世贞的《艳异编》、明末清初秦淮寓客的《绿窗女史》、清代张廷华的《香艳丛书》皆有此篇。中华书局1995年出版《古体小说抄·宋元卷》收录此篇,并作校点。

此外,明姜淮《岐海琐谈》卷六、明王会昌《诗话类编》卷十三《闺秀》、清徐釚《词苑丛谈》卷十、清曾唯《东瓯诗存》卷十一及卷四六、陈衍《元诗纪事》卷十四及卷三六,亦各选载其事其诗,论者媲美于唐元稹之《会真记》。

写后序的嘉子述是谁

在小说的最后,有一篇嘉子述的后序。“嘉子述者,不欲知其姓氏,故作此名。”

嘉子述在后序中对郑禧的行为作了尖锐的批评,说他最初写词送给吴女,实所以挑之,认为他“非徒爱其才也,实贪其财也”。又说吴女“违母之命,持不嫁凡子之说,以至殒其身躯而勿悔,实天趣导之也,其罪庸可隐乎”。又说:“《春梦》一录,非所以为荣,实所以为辱。迨其前程之谶,未知果天趣之笔?若果天趣之笔,想不得不助其凄怆也。”还写了一篇很长的骈体文以断其后,说是“女不爽而死无名,士罔极而贰其行”,立论很严,但又作了不少“劝百而讽一”的铺陈。

嘉子述为《春梦录》作的后序

“如果真有一个托名嘉子述的读者从封建主义的伦理上否定这个故事,又何必写这样的骈俪文的后序呢?这篇后序和正文的风格完全一致,像是一个人的手笔。”程毅中认为,“主人公写自己的风流韵事,并没有隐瞒真名实姓,而嘉子述发表正言谠论,却不愿留名,也很难解释。恐怕是作者故弄狡狯,托辞假设,也许是自问自答,作了一番自我解剖和自我谴责,甚至故事也是虚构的。”

来源:温州宣传

原标题:谁开了明代诗文爱情小说先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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